湖南隆回岩口乡村农家柴火煨出来的美味
来源: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撰稿:丁华时间:2016-01-22点击：次
生活中，有的美味在琳琅满目的超市里是找不到的，需要到乡村去寻找，到记忆中去回味，比方说，用柴火烧烤的一些食物……
烫灰焖洋芋（洋芋是岩口方言，即土豆、马铃薯）。对于洋芋的吃法，城里流行的是用菜油煎，油煎的洋芋在满桌的佳肴中也算独特的了，但是岩口乡村人还有另外一种吃法，那就是用柴火煨着吃。倘若家中生有木柴火，只要用火钳把燃火下的烫灰（俗称油心灰）扒开，然后把几个未去皮的洋芋放下去，再把烫灰拢到洋芋上面，滚热的灶灰有燃火不断加温，十几分钟后，灰里的洋芋便会散发出特有的香味了，那种香味是与调料无关的。扒开烫灰，取出洋芋，放在手中拍两拍，皮上的灰落尽了，剥开皮，香味伴着腾腾的热气直扑鼻孔，那种香味是木柴、烫灰、洋芋共同作用的产物。火重一些的地方，还结了一层黄色的壳，这层壳吃起来更香，有嚼头，以至于有时会连壳边的皮都一齐吃下。吃煨洋芋时，若能用筷子往上面蘸一点辣椒酱就更有味了。以前，很多人家在寒冬腊月里就没有洋芋了，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到第二年的正二月都还有洋芋，这煨洋芋的喷喷香味便会使前后十几户人家的嗅觉为之兴奋起来，令这些人家的大人小孩羡慕不已，有煨洋芋的人家在我们心目中便是很富有的人家了。
柴火煨苞谷（苞谷是九龙山岩口一带方言，即玉米）。阴历六月间，苞谷杆刷刷地向上窜，很快出落得像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一行行，一列列，风姿绰约地立在田间地里，头上顶着一束花，深绿的长长的叶片像衣带一样在风中飘动，腰间的苞谷棒子羞涩而又自豪地挂着红须子，分外引人注目。这正是吃煨苞谷的好时节，把苞谷棒子扳下来，撕去外面的层层青叶子，扯净那些红须子，放在距离柴火一尺左右的地方，随着火光一闪一闪，苞谷籽的表层渐渐由浅黄变为深黄，再到微黑，这就是最好吃的时候了，拍拍苞谷棒子上的灰，握住玉米棒用力一扭，一颗颗一行行外黑内黄的苞谷籽便落到掌心，那种玉米特有的香味直透心底；当然也可以直接把苞谷棒子放到嘴边啃，啃下去几口，牙齿缝里都溢满香味；也有小孩很会炫耀，他们在得到烧好的玉米棒后不急着吃，而是在玉米棒的一端插上一支竹筷子，然后举着这苞谷棒子在小朋友们中走一圈，表示他家有新苞谷吃了，这样之后才得意地把苞谷棒子放到嘴边。
柴火煨红薯（红薯，有的地方又叫红苕）。乡村的人们大多并不知道红薯的特殊营养价值，人们吃红薯还是因为它既香又甜，特别是有一种红心薯（也叫花心薯），色香味俱全，堪称薯中珍品，把红心薯放置或悬挂一段时间，有人称之为“龙骨苕”，而我们岩口农家则称为“醪薯”，剥开皮，里面像一团红色的玉石，见者食欲顿起。在煮与煨之间，我仍然喜欢煨出来的味道，煮红薯的水分较多，而煨红薯的水分较少。秋天，红薯挖回来，在地面把水气摊干后，大多会放进薯窖里贮藏，在需要吃薯或酿薯酒、晒薯干、晒薯米的时候，我们拿着竹篮就蹲在竹筐里，被大人们用绳索放下薯窖，捡一篮子薯后，再被上面的大人用力拉出薯窖。飘雪的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灶屋火塘边，一边听老人讲故事，一边吃着煨熟的红薯，感觉挺温馨的。在这方面，城里人也会想办法，就在街头转角处，把红薯放入在大瓦钵里烧烤，引诱路人心甘情愿地掏钱，一次能吃几个薯的大有人在。
柴火煨糍粑。糍粑是用熟糯米搅拌捣烂成泥状制作而成，人们习惯于每年春节前制作，象征丰收、喜庆和团圆，是乡村过年必备之品，正月拜年走亲访友的礼品。据乡土志书记载：“糯米饭就石槽中杵如泥，压成团形，形如满月。大者直径1尺5寸，寻常者约四寸许，三至八分厚不等”。把糍粑埋在柴火烫灰中，四五分钟左右，糯米香味四溢，香飘整个柴火灶屋，此时需不断地用火钳翻烤糍粑，并在受热地糍粑上放些许白砂糖或黄蔗块糖，糍粑直至受热膨胀而鼓起，甜糖也融化，这时的糍粑引诱你的食欲，口舌生津。至今，柴火煨糍粑的味道在我脑海中烙下印记。
烧茄子夹青辣椒、阳花朵。茄子是一种很受欢迎的蔬菜，人们常把它切成鱼鳞状，拌一点洋芋粉后放到锅里炒，味道很美，但我以为这种吃法还是比不上烧烤着吃。把茄子、青椒和阳花朵放进柴灰中煨几分钟，待到其表皮开裂时取出洗净，撕成条状，放在一起，再加适量的盐，味道远胜过用油炒出来的。紫色的茄子，绿色的夹辣椒，红色的阳花混合出一种特殊的香味，足叫人食欲大增，若盘中央还放几枚皮蛋则更是美不可言了……
柴火煨芝麻辣椒也叫“擂钵芝麻（岩口人称“油麻”）辣椒。把红辣椒或青辣椒放进柴火烫灰中煨埋起来，几分钟后待辣椒表皮开裂取出拍净柴火灰，放到擂钵中，另取出已炒熟的芝麻（岩口人称“油麻”）与擂钵中煨熟的辣椒混合在一起，用擂槌在擂钵中将辣椒和芝麻研捣碎成泥状，这时芝麻与辣椒的香味香飘餐厅，不时引诱人的胃口大开，啧啧咂舌的“油麻（芝麻）辣椒”令饭量大增。
煨核桃、板栗。有个寓言故事叫“火中取栗”，那是讽刺冒着危险给别人出力自己却一无所得的愚蠢行为，但火中煨栗的方法却不是没有的。核桃、板栗放进柴火烫灰中1——2分钟，外壳就会裂开，经柴火煨后的板栗仁、核桃仁会渗出一层焦油，这焦油集中它们自身的精华……
柴火煨豌豆、蚕豆。（岩口人将豌豆叫东豆子，将蚕豆叫胡豆子）。五月，豌豆、蚕豆成熟了，一串串豆荚挂在豆茎上，一些小朋友会把豌豆、蚕豆用一根细竹条串起来，放在柴火边烤着吃，嫩嫩的烧煨豌豆、蚕豆比用油炒的更好吃。小时候，我们因贪吃这美味，趁割猪草之机把集体地里的豌豆荚蚕豆荚摘了十几个，结果被一位族叔当场逮住，他就在田间开起了批斗会，说怪不得豌豆、蚕豆减产了，原来是有人在偷吃哟。这，羞得我们无地自容……
在所有煨烧食中，烧，对猪羊肉来说犹为重要。有的地方把猪羊的皮剥开了吃，这种方法其实不好，带皮的才更好吃。当然，带着皮就必须用火烧了，特别是经过柴火烧皮后的肉，放上干辣椒（白辣椒），生姜之类的佐料，再在瓦锅（岩口方言，即炒菜用的铁锅）里煮，这之后就特别有味了，这种家常味比什么山珍海味都要绵长。城里人现在也流行在“烧”字上作文章，在炉槽上架起木炭火，炭火上放上铁架，把瘦肉片、脆骨、鸡腿、鸡翅、鱼虾、辣椒、茄子、韭菜、鱿鱼等放在铁架上面烤，俨然摆起了烧烤食物超市柜台，这样的小排档也很吸引人哟，尤其是在夜市……
2016年1月2日丁华于广州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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