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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阅云山好风情

来源:中国城市报 2016年04月11日撰稿:熊烨 朱若松时间:2016-04-17点击:


  真正了解云山是从清代诗人刘文微一首《云山》的诗开始的。“山以云名云即山,云生山头山埋云;山静云动云无定,云多云少山难分。”在欣赏这古诗之时,更感叹前人的绝顶聪明,竟想出了“云山”这等绝妙的名字来。
  吟哦古诗,总容易让人心萌幻念。我们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到云山去,亲眼看看那山,用手摸摸那云。
 
  念云山
 
  1982年,云山被定为省级自然保护区,整治修复了荒废坍塌的登山石径。而后,我们终于有幸踏上了通往云山的秦人古道,呼吸着云山独有的鲜润空气,俯视脚下悠悠白云。可惜,那时仙人桥尚在荆莽藤萝中,可望而不可及;胜力寺台基屹然,却瓦砾遍地,只能暗自叹惋。待至1992年,云山被定为国家森林公园,山那厢最秀丽、也最雄峻的峭崖上筑出阶道,访客才能近观越岭金龟,抚摸横跨云汉的仙人桥。
  2000年,胜力寺重建,大雄宝殿巍然入云。一进山门就看到那尊袒胸露乳的弥勒佛笑口相迎,禅院深深,梵音阵阵,间或钟磬声穿户达林。这才是云山的神韵!身为凡夫俗子的我辈,也感觉到了佛的神圣、禅的玄妙来。
  随着岁月的增长,我们已有机会游览更多的名山大川。行程之间,曾惊异于华山的险峻;曾感叹过泰山的雄伟;曾陶醉于张家界的神奇;曾虔心于峨眉山的佛光;也曾倾倒于九寨的瑰丽,但无论如何,它们都无法取代云山。在我们的心中,云山既有神奇险峻、雄伟瑰丽,也有高深莫测的佛经和禅意。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河流一直在我们的心底流淌,渐渐聚集为一种深厚的云山情结,让我们终生魂牵梦绕。
  在我们心里,云山已不只是一座山,不只是道家福地和佛家胜地,也不只是“天然的果木园,更是一部古老而又厚重的大书。《道藏》千卷,佛经万册,全都刻在云山、刻在炼丹井、刻在飞升台、刻在胜力寺的晨钟暮鼓中。
 
  溯历史
 
  云山的历史最初应该是由卢侯两位书生书写的,而这段历史恰恰和我们历史上一件重大的事件连在一起。
  《湖南考古略》载:“卢生侯生,始皇遣入海求神仙茶,不获,居云山”。《重建云山梵刹碑记》也有“昔卢侯二生,避秦炼丹于止”的记载。说的是卢生、侯生等人去寻不死之药,未获。适逢秦皇焚书,又闻秦皇“天性刚戾自用,贪于权势,乐以刑杀为威”,便由惧生恨,不返。辗转万里来到武冈,最后被云山胜景所迷,便与当地道人谭真人一同上了云山。从此岩壑为居,龟兔为友,餐风饮露,潜心炼丹。秦始皇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卢生、侯生消息,即刻着令陶、邓二将军带兵缉拿,谁知陶、邓二将军追至云山,亦惊奇于云山的美丽和灵秀,也不再归去。秦皇雷霆大怒,认为儒生可恶,派兵大索咸阳,将儒生和方士悉数抓来,460多人全被活埋。
  卢生侯生闻说,心生感叹,从此不问世事,潜心修为,最终跨仙人桥至飞升台,羽化登仙,脱离了这个充满暴虐和血腥的凡尘。邓陶二将也平地飞升,身子化为石头,至今仍屹立于云山五里庵。后人便将其称为将军石。
  大唐盛名诗人王昌龄来到武冈,登临云山,触景生情,写下了千古绝句《云山春晓》:苍深翠浅瀑峥潺,岂谓讥秦始爱山。一炬咸阳机冢赤,紫霄巍立晓云间。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秦始皇焚书坑儒,成全了卢生和侯生来到云山,无论巧合还是机缘,从那时起,云山就成了仙山,留下了卢侯的仙风道骨,留下了神奇和辉煌。
  鲁迅曾说:“中国的根柢在道教”。诚哉斯言。道教才是我们的国教。因了道家根柢,才有卢仙侯仙,云山才有幸成为道家七十二福地的第六十九福地。但后来,大约在隋唐时期,云山也成了佛教的胜地。相传,唐代高僧寿佛曾挂锡云山。在民间,出于崇拜,他却不是僧人,而是寿佛菩萨。但佛教在云山传播的鼎盛时期,应是宋明朝。据记载,当时寺僧达500余人众。
  现夜宿云山,涛声阵阵,木鱼钟磬,禅师诵经,声声入耳,月光如水,山影绰约。别云峰坡麓,历代高僧的塔林隐约可见,可惜我辈俗子,尽管心存景仰,却总进不了那无尘无垢的菩提世界。
 
  获御封
 
  别云禅院庄严幽深,大雄宝殿气象巍峨,观音大士慈善祥和。我们寻寻觅觅,怎么也找不到“云峰阁”,那座珍藏过宋高宗御书的楼阁,甚至连遗迹都无从细辨,不能不感叹这大千世界物换星移,世事沧茫。
  宋朝是个柔弱的朝代,可宋朝毕竟重视文化,学术也相对繁荣,才能产生毕升的活字印刷、白鹿洞书院和朱程理学。宋高宗赵构,并不算振作有为的皇帝。在偏安东南的小朝廷,他也知道了武冈云山。客观一点说,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秦皇汉武,也比不上自己的太祖,不敢动泰山封禅的念头,但能巡幸云山,谒卢侯仙踪,岂不也是一大盛事?
  可他毕竟没来成,但心里甚为神往,亲笔题下“云山七十一峰,烟云变幻”,派钦差送往武冈,权当御驾亲临。云山,也就受过御封钦题了。
  宋代的云山,建有观音阁和万寿宫,已是释道并存,黄冠缁衣联袂同行,《黄庭经》和《金刚经》交相辉映,香火共为旺盛。皇帝御书,这是亘古未有过的荣耀,僧道都踊跃跪接,想将御书供奉于自己的佛堂道观,壮色增辉。
  眼看相安百年的和尚道士要起纷争。当时的郡守是江立中士,他是朝廷命官,也和大文豪苏轼那样崇道礼佛,可骨子里,信仰的还是儒家的中庸之道。他是个聪明官,心思也缜密,知道这御书不能留在郡衙,且如若归属一家,就会让另一家、乃至士民百姓指责自己偏私。中庸之为至道也!他不偏不倚,干脆在七十一峰上建个云峰阁,“藏御书于其中”。
  江立中这样处置的确高明,显示了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本色。云山是道家福地,是佛家胜地,这都不假。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云山乃是朝廷的,并不归属道家和佛家。自汉武帝接受董仲舒的建议“屈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历朝各代,治国都是用儒家经典,要不,丞相赵普怎能“半部论语治天下”呢。御书是题给云山的,只能让云山拥有最恰当。
  如今,宋高宗的御书,我们是无处可寻了,但华国锋于1995年所题的“楚南胜境”四个苍劲的大字,至今仍书写在云山进山口的牌楼上,让游人无不驻足赏识。
  据云山上的碑文记载,曾有一位皇帝是到过云山的,他就是明朝万历年间的明神宗。至于何年何月已经无法进行考证了,这多少让我们感到遗憾。但有史可查的是,当时云山胜力寺主持无涯,曾系一代高僧。此人“始入庐山二十年,明万历中,至京师,以戒律闻,神宗召见,赐龙藏紫衣,归云山,静参入室二十年。”
  中国名山甚多,除泰山几度封禅外,还有几座山受过御笔钦题呢?有了御书,有了云峰阁,有了皇帝们的足迹,云山更加声名远播,方圆州县的游人香客络绎不绝。儒家为本,佛道共存,云山因此而呈现出“万紫千红才是春”的繁荣气向。
 
  聚文气
 
  在云山漫长的岁月里,也许正是一种融合的文化和历史,才吸引许多文人学者争相前往,如王安石、柳宗元、陈与义、艾青、吴阶平、厉以宁等。他们或迷恋于云山的山水;或感叹于云山的历史;或痴情于古城的文化,他们都曾在此留下了灿烂的篇章。
  卢生、侯生、王昌龄、赵构,都不是武冈人,历史的机缘使他们为云山这本书增添了绚丽的篇章。但真正将这本书读得透彻,并读出灵气来的还得数武冈本土的二位先贤:潘应斗和潘应星两兄弟。也许在武冈,比他们官做得大的还很多,可诗文冠绝,风骨铮朗,对云山情有独钟,乃至终老于云山的,此二人矣。
  潘应斗,崇祯丙子举人,癸末进士。李自成攻入北京,随明政府逃至南京,上书激陈时弊,为宰相马阮所阻。明桂王政权时,授监察御史,吏部司郎,太常寺卿。弟潘应星聪颖好学,善诗文,曾任礼部主事。因刘承允于武冈挟控桂王,骄蹇跋扈,擅故乱政,与其兄叹然告老归乡,“筑卜威溪,灌园自给”。明灭清兴,不少遗臣改换门庭入,朝为官,江南大文人钱谦益就官至侍郎。独潘氏兄弟“不肯为官,三征不起,洪承畴欲招之不得”,充分体现出“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崇高气节。潘应斗在《威溪卜筑》中写道:“此地谁云非我有?幸于邱壑性同深。幻缘摩诘诗中画,含意孙登啸里音。夏木交交禽啭曲,秋泉泊泊石成吟。兵戈满路相知少,几幸于落淡淑心。”兄弟流连于幽林深谷,徜徉于奇峰白云间,与古刹老纳为友,足迹遍及云山每一个角落,尽情吮吸云山的乳汁,把云山的山奇水秀林幽云幻尽纳心胸,含英咀华,倾半生心血于一炉,凝为云山十景:一瀑飞涛、两华耸翠、岩前帘水、仙桥横汉、杏坞藏春、专外钟声、竹台风扫、丹井云封、石畔遗踪、洞门余影。云山十景,是潘氏兄弟品题的,可十景又是云山的,是云山这有形山水育出的无形奇葩,他们也把自己融进了云山这部大书里,凝为不可分割的美丽。
  翻阅云山,在欣赏她的美丽与灵秀之时,我们常常感叹于她的坎坷。她有过焚书坑儒的惨痛记忆,也有过兴亡替代时的兵连祸接。巍峨宏丽的寺院建了又毁,再毁了再建;寺里僧众也聚了又散,散了再聚,无数珍贵文件典籍万劫不复。可她默默无言,表现出道家与世无争的冲虚,佛家“我不入地狱谁入狱”的舍己,当然更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旷达。
  捧读之间,我们发现,这山中寺院,总是乱世毁而盛世建。寺院虽小,关乎国运!颠倒过来读,那毁寺之时必遭乱世,而建寺之时必逢盛世。盛世到了!翻阅至此,我们于是惊叹,于是欣慰。
  佛说:“一沙一浮图,一沙一世界”;道说:“藏须弥于芥子”。这里的每一颗泥沙、每一片树叶、每一滴清泉、每一缕烟云,都是她神奇深邃的文字。纵使我们再活上百十辈子,修炼千年万年,也是无法把它读懂读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