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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觉上的征服之妈妈的厨房

来源: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撰稿:刘瑞君时间:2015-01-16点击:

  或许因为盛夏的太阳赋予了万物更多的能量,所以夏季成为四季中生命力最为强盛和张扬的季节,棚架上的豆角、丝瓜、苦瓜、黄瓜等等,它们已经没有必要等到秋天,便已经发育丰满,累累垂垂地挂满藤蔓。不知道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这些生灵便获得两种生命过程,一种从在土壤里开始,一种从母亲们温热厚实的手上开始。

  咂菜
  咂菜是金石桥的人叫法,在咂菜变成咂菜之前,它有一个中国人都非常熟悉的名字:长豆角。看官是不是恍然大悟的样子呢?但长豆角所变身的咂菜,绝对不是摆在超市货架上,或者玻璃缸里的那种单靠出卖色相,其实毫无风味的所谓腌豆角。特产之所以为特产,便因为它带融入了一个地方的水土,带着一个地方的性格。
  被露水濡湿的菜园里,刚刚长成身架,但豆子尚未长成的的豆角,被母亲们轻轻地摘下,放进地上的竹篮里。尾随而来的孩子,或许会把嘴巴凑到藤架下,吧叽吧叽地去啃垂下来的豆角,虽有豆生味,却也爽脆,这片土地上的孩子的童年,大都有过啃生豆角的情节,完成对家乡菜的认知启蒙。
  赶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妈妈们将豆角用井水仔仔细细地洗净,择去虫眼和模样不周正的部分,悉悉索索地切成寸来长的段儿,碧绿碧绿地摊成一片,与七月的太阳亲密拥抱,豆角逐渐脱去水分,变色、浓缩。当夕阳西下,晚霞如锦的时候,拣一个干净的盆,将豆角使劲地揉搓,入盐,再揉,直至豆角有了柔韧的感觉。晒一天是不够的,第二天接着晒,接着揉,第三天,还是晒和揉的交替,直至干而未柴为止。这个过程无数据可参照,无理论做指导,全凭生活中历练出来的经验,所以,它常常体现一个主妇的能耐。
  接下来便是装坛,老式的腌菜坛子,闪着釉的光泽,与咂菜正好构成视觉上的匹配。严严实实地捂上一段时间,在捉摸不透的物理和化学作用之下,酝酿出一股独特的香味。它最经典的的做法是青椒、腊肉和咂菜一起炒,让人吃得根本停不下来。
其实,无论哪个年龄段的豆角,都备受妈妈们的青睐,少年段的豆角做咂菜,中年段的豆角炒小鲜肉,老年段的豆角做霉菜,都是妈妈们传女不传男的私房菜。

  咸花朵
  当丝瓜藤和南瓜藤相继绽放出金黄的花朵,当蜜蜂亲吻过甜蜜的花心,母亲们便会派出她们豆蔻年华的女儿们出来采花了,领了圣旨的女孩子,便蝴蝶一般向花朵最密最艳的地方扑去。丝瓜花总是以谎花居多,但天生我材必有用,主妇们为它们设计了另一种用途,使它们不必花自飘零水自流。
  女孩子们在棚架下穿花度叶的时候,母亲们早已经在厨房忙忙碌碌,白芝麻炒香,青椒和紫苏叶细细切末,和盐拌在一起,成就咸花朵的香辣馅料,轻轻地将花朵翻转至背面,包入馅料,按成一个花苞的模样,压一压,让多余的水分溢出来,倘若技术不够炉火纯青,借助一个大小适中的瓶盖做模型,也是可行的。接下来,以阳光为炉,晒干,封坛,想吃的时候取出来,油煎至两面金黄,咸香浓郁,赤裸裸就是米饭杀手。

  擂钵辣子
  在湘菜中,在金石桥的菜谱中,辣椒通常是个陪嫁丫头,虽然重要,虽然不能不有,但终归是个配角,但擂钵辣子不是,它以辣椒的身份,表达了一道菜的主要内容和中心思想。
  每个家庭的厨房都会有一个擂钵,这便足以证明擂钵辣子在寻常百姓家不可撼动的地位。新摘下来的青椒,最好是尖椒,放在火上烤一烤,带点焦,带点黄,夹点生,恰在熟与不熟之间,倒在钵里,加入紫苏、大蒜、豆豉一起擂烂,这道菜便算成了,模样有些谦逊,但倘若以手指头拈一块在嘴里,味觉却比制作过程丰富和刺激得多,唾液大量分泌,胃的需求量忽然增加,好吧,不得不承认,这又是一道叫人欲罢不能的下饭菜。餐桌上只要有了这一道菜,便能使你吃得汗珠子滚脸盘。

  白辣椒
  白辣椒是辣椒的另一个版本,由青辣椒发展变化而来。
  金石桥人从来不种那种胖乎乎的灯笼椒,空有一个辣椒的形罢了,不辣也不香,算辣椒的哪一门亲戚呢,白白玷污了辣椒的声名。做白辣椒更是非身段修长,有傲然长啸之气的尖嘴辣椒不可,这似乎就是做白辣椒的传统。
  作为食物文化的不自觉的传承者,母亲们会耐心地剪去青椒的椒蒂,而决不容许胡撕乱扯,因为撕扯留下的伤口会使辣椒默默地霉烂、腐败。当灶上锅水沸起,将青椒在开水中焯一下,迅速出水,此刻辣椒失去了绿油油的颜色,然而变色没有就此完成,阳光是制作白辣椒一项必不可少的原料。曝晒的同时,主妇们用一把剪刀,在辣椒上剪出一个斜斜的口子,防止辣椒内部积水,使辣椒变坏。
  当辣椒晒至干透后,装坛,随用随取,一直可以吃到第二年的夏天。虽然白辣椒完全可以油炸或者煸炒来吃。但更多时候,它不是一道单独的菜,常常与咂菜,或者鸡肉,或者腊肉拌炒,它几乎是百搭的。无论它附上什么菜,都能骤然使其在辣味悠长中叫人欲罢不能。被辣椒养成的胃口,从此一生只在辣椒中求安慰,倘若因背井离乡而远离了青的、红的、白的辣椒,保不准会像黑旋风一样,骂一声:“嘴里淡出个鸟来!”

  笋粑

  在茫茫的时间旷野里,不知道破土而出的春笋激发了先人怎样的一种灵感,使这得春笋这种家常之物,从此以另一种方式占领着金石桥人的味觉记忆和精神空间。
  母亲们会趁笋嘴刚刚啄破泥土的时候,便连泥带土地挖出来,剥去笋衣,胖嘟嘟的像个奶白奶白的娃娃,入开水中翻滚沉浮几番,让春笋身体内部的涩味,随着水与雾四散逃遁。与此同时,糯米隔水蒸熟,趁热与春笋同入石臼,以粑杵反复冲撞,捣捶,使笋与糯米饭互为渗透、交融,加入盐与辣椒粉,舂成粑状。如果想以机器譬如说搅拌机代替这个环节,结果无非形似而神不似而已,因为笋中丰富的纤维不是左右逢源之辈,非反复捶打,不足以呈现最佳的口感。
  将舂好的原料一个一个地团成饼子,面上撒上芝麻,或许最为心灵手巧的母亲还会告诉你,每团完一个,手上沾点水,才能保证每个笋粑都有一张光溜溜的脸,既保证味道,又保证色相。
  笋粑与咸花朵一样,必须有最强烈的阳光,才能帮助它完成它最后的变身,笋的味道,糯米的味道,春的味道,在阳光的烘焙中凝固于其中。
笋粑可久藏不坏,切片油炸至遍体金黄,又糯又香。倘若还嫌不够,与红辣椒、香葱一起煸炒。白瓷碗里,绿油油、红艳艳、黄澄澄三色交织,构成一种明丽狂野的乡村风,不由人不喉咙里伸出八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