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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汉勋与晚清贵州四府名志

来源: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撰稿:欧阳恩涛时间:2019-03-11点击:

  邹汉勋(1805—1853),字叔绩,号绩父,又号叔子,今湖南省隆回县罗洪镇人,清代经学、史学、音韵学名家,更是声名远扬的中国近代舆地学奠基人。咸丰元年(1851)邹汉勋四十六岁中举人,咸丰二年(1852)春赴礼部试鼎荐报罢,咸丰三年(1853)邹汉勋回长沙,闻其弟邹汉章被太平军围于南昌,为救胞弟遂与江忠源之弟江忠淑率军赴南昌。围解,为江忠源所器重,保知县,留营参赞军务。同年秋,江忠源授安徽巡抚,11月抵庐州(今安徽合肥)防守,他随同江忠源至庐州迁直隶州同知,12月太平军破庐州邹汉勋与庐州守将江忠源被杀于西门,年仅四十八岁。
 
  清代是方志编修的鼎盛时期,无论是从志书的编纂数量还是从方志编纂理论和方法,都达到了中国古代方志著作的鼎盛时期。据《中国地方联合目录》统计,我国现存方志有8264种、十一万余卷,约战我国古籍的百分之十;而这些志书中,清代纂修的就有5685种,其中不少名志。梁启超在《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一书中列有清代共计名志116种,其中通志15种、府志27种、州志9种、县志65种,在27种府志中,其中《贵阳府志》《大定府志》《安顺府志》《兴义府志》4种均为邹汉勋主纂于道光年间和咸丰年间,一人编纂四府志不仅当时少见,且被列入“著作之林”更为当时所仅有,邹汉勋一时有“西南方志家”之誉。

  邹汉勋到贵州修志有其特殊的历史机遇。清王朝入关稳定后,为了掌握各地情况,以利决策施策、巩固统治,在康熙十一年(1672)即下令各省纂修通志,康熙二十二年(1683)又“命各省郡个绘图以进,且悉境内之名山大川焉。”因之台省大臣复“转檄郡邑,新旧志悉采录”,“将以汇成全志,上达御览”。地处边远的贵州也同于内地大开修志之风,康雍乾嘉时期共纂成通志3部、府州县志及其他志书105部。贵州修志与内地省份相比却为数较少,而不少志书是为应付差事草率成书、简陋残缺,以致“郡志则罕有之者”,且不少府、州、县未曾开局延儒、创修志乘。道光十六年(1846)贺长龄巡抚贵州后,鉴于上述情况便倡议全省各府、州、县编修方志,他认为“凡一府数百里中风化之盛衰,民心之醇醨,政教之得失美恶,一皆本乎掌吏”,为此贺长龄要求各守令在修志上不仅挂名主持其事,而且必须遴选人才,讲求志书体例,修出好的志书——这一特定的背景为邹汉勋在贵州成就名志提供了前提。
 
  当时《遵义府志》纂者郑珍(1806—1864)、莫友芝(1811—1871)的先后婉辞纂修《贵阳府志》为邹汉勋在贵州成就方志名构造了机缘。贺长龄倡修方志后,遵义知府平韩、继任者黄乐之首应倡议并请莫友芝佐助。郑珍、莫友芝都是举人、著名学者、诗人,郑、莫二人受任后“精心致志,三年不倦”,于道光二十一年玉成或谓“天下府志中第一”的《遵义府志》,随即贵阳知府邓云谷欲聘莫友芝修纂《贵阳府志》,而莫友芝辞不敢为。不久,邓云谷调任他去,周作楫则由思南知府调任贵阳知府,周作楫欲聘郑珍修纂《贵阳府志》,郑珍因忙于其他事情而婉辞。于是周作楫复延请曾修《思南府续志》《松桃厅志》的思南萧琯开局修纂,历时三年而“纲举目张,书已成帙”,然而大家认为该志书虽然“体要已备,犹择而未精也;笔墨已来,犹羹而未善也,与贺中丞(即贺长龄)商之”。于是,周作楫便遣使请郑珍来贵阳赴局修纂,郑珍以贵阳情形不熟、搜集资料困难;《遵义府志》纂成后有无赖之徒忘兴诽谤,余波未平;再加之自己体力已差、精力不济等理由再次婉辞。在此情况下,贺长龄遂向周作楫举荐邹汉勋,从而使邹汉勋得以在贵州施展编纂志书的才能。
 
  由于贺长龄的举荐,贵阳知府周作楫即延请邹汉勋来贵阳“修润删正》府志。邹汉勋于道光二十五年到贵阳后,对萧琯修纂的《贵阳府志》“参互考订,去复删繁,另标节目以归大雅,独具经史以辟异说”,并另撰写了《循吏传》《贵阳文苑传叙》《贵阳分星说》《贵阳沿革》《贵阳疆里记叙》《贵阳山水图记叙》等卷日,做了大量的主笔撰作和全志的修润工作,历两年定稿成书,其顺序为:卷一至卷三大事记、卷四卷五沿革表、卷六至十三职官表、卷十四至二十三选举表、卷二十四至二十九疆里图记、卷三十至三十二山水图记、卷三十三山水副记、卷三十四城郭图记、卷三十五宫室图记、卷三十六祠宇副记、卷三十七关路津梁图记、卷三十八至三十九古城池图记、卷四十星野五巷略、卷四十一祠祀略、卷四十二至四十三学校略、卷四十四至四十七食货略、卷四十八至四十九武备略、卷五十至五十三文艺略、卷五十四至七十二政绩录、卷七十三至八十二耆旧传、卷八十三至八十六列女传、卷八十七至八十八土司传、苗蛮传、流寓传,余编二十卷:卷一至十八文征、卷十九至二十杂识。从中可以看出,该志纪、图、表、略、传诸体并用、体例十分周全。又著录“宸章”为冠编,余编《文征》《杂识》作志书两翼,正编则纪(录)、表、略、图(记)诸体皆备,一如正史。该志较为全面的反映了贵阳的古今风貌,存史资料较为丰富,贺长龄在《序》中说:“是编之辑,虽止一郡文献,而领袖全黔,将来续志通省之志书,以此为权舆,条举通省之政事,以此为圭臬。所系岂不重哉!”今人也认为该志“搜辑排比,整齐而剪裁;别择考订,谨严而又详赡;为贵州方志中的上品佳构。”
 
  《贵阳府志》的成功完稿,使邹汉勋的名望益加。时任大定知府的黄宅中(笔者注:黄宅中在任宝庆知府时延聘邓显鹤、邹汉勋编纂《宝庆府志》),意在前知府王允浩于乾隆十五年修纂的《大定府志》八卷残稿的基础上创成一府古今各事之总汇。值邹汉勋完稿《贵阳府志》,黄宅中于道光二十七年冬延请邹汉勋来大定府衙取出《大定府志》八卷残稿及历年的资料请邹汉勋分类编纂《大定府志》。邹汉勋从经世致用的思想出发,力图从篇目、资料内容上体现志书的资治、存史的价值:在篇目上既吸取福建宁化县李元仲所修纂的《宁化县志》以土地、人民、政事分篇的特点,又采纳了《贵阳府志》首冠“宸章”、外置“文征”收录地方文献的长处,同时借鉴了《遵义府志》列“旧志叙录”卷于志尾的新创,结合《大定府志》的实情,将全志划分为冠篇、内篇、外篇三部分,并在内篇中置疆土、治地、惠人、俊民、经政、旧事六志,在志下列卷,卷下设目,记载府辖六属(包括大定、黔西、平远、毕节、威宁、水城)诸事,上自春秋、下迄道光朝,皆“巨细靡遗”,编纂中坚持“一境地,必溯其源;一名物,必究其源;一措施,必缕陈其得失。凡可以昭法守,示劝诫者,,无不郑重揭之;且每事必详所出,不以已意为增损”,与所纂《贵阳府志》又有不同,概以《大定府志》之实情而定制,史料价值甚高。《大定府志》历两年成书,共六十卷、七十余万字。该志刊行后,林则徐在序言中说:此志使“后之官斯者,如导行之津梁,制器之有模范”,且感叹此志“编纂之勤,采访之博、决策之当,综合之精,以近代各志较之,惟严乐之之志汉,冯鱼山之志孟县,李申耆之志凤台,或堪与颔首,其它则为您呢个望其项背也。”
 
  邹汉勋纂修《大定府志》时常恩任安顺知府,见安顺府素无志乘,遂存修志之念。道光二十九年,常恩从黎阳回到安顺府,于是延请邹汉勋来安顺主持修纂《安顺府志》,安顺府人吴寅邦协助邹汉勋。《安顺府志》从道光三十年正月开始编纂,成书于咸丰元年(1851)六月,历时一年半。全志共五十四卷,体例为首序、职名、凡例、目录、次天文志、地理志、营建志、纪事志、职官志、人物志、烈女志、艺文志,各志前均有序引、概述其立言要旨,述事止于咸丰元年,全书“义例整赡,搜罗赅博,凡有引文,必标所出,古籍未载者,则征诸案牍访册及夷书。”《安顺府志》资料富足、内容详备,又统合古今、详近略远,所述多有考证;但该志的缺陷是全志书中没有计表等。该志所作舆图仿《遵义府志》加以方格、计里开方,又采《大清会典》《贵州通志》及省内外方志地图之长荟萃成图,方格以红印板套之,以清眉目,城池、塘、讯、铺、疆界、水、桥、山路均各有标号,分疆画里、寻流溯源、一览而备,时人赞之“图绘以创格,足以为式者也。”而该志运用图例符号和用彩色来提高地图的清晰度,是为邹汉勋地图学用于实践的具体体现,此志后来被梁启超誉为名志实不过分。
 
  《兴义府志》是邹汉勋在贵州历事的最后一部志书,该志的纂修经历道光二十一年至三十年草创、道光三十年至咸丰元年修改、咸丰元年至三年定稿这三个阶段。道光十一年,张之洞之父张瑛任兴义知府,以“旧志仅志新辖境事,未志所属各县境事”,则“取旧志,删其繁,补其略,增其遗”,又“博考纂辑,复询绅士,访父老,属草焉。如是者十年,稿凡数易”才完成初稿事宜。邹汉勋到兴义后,张瑛又拿出《兴义府志》初稿与邹汉勋商议并延请邹汉勋修纂《兴义府志》。邹汉勋集多次纂志之经验、博采众长、修润补充、夜以继日,不辞辛劳。在《兴义府志》即将修纂完成时,邹汉勋因急于参加乡试而未完成该志书的最终定稿等事宜。邹汉勋虽然因乡试而未终结《兴义府志》之玉成,但对该志“列著作之林”所起的作用无疑是应该肯定地。邹汉勋在《兴义府志》的凡例中论及了志书的体例、内容安排等看法,其中许多对今天仍有很大的参考意义:首先称“志者,史之流”,体例应仿宋周用合《景定建康志》例,以志、表、传诸体列之,并采取以纲统目之法,庶览纲即知大旨,览目更悉源流。又称志书增修之内容“必引证全书,兼标书名,以明信而有征,附著已说,必加‘按’字识别,庶不相混。对前人记载之误,要“多所辩证,实事求是”。凡例主张志书记载宜记一地为主,要注重志书的地方特点;又指出书中的地名、官名应按各时期的名称来记载,不应古今相混、眉目不清;记载人物,应明确入志、入表人物得而标准,“有事实,立传;无事实,列表。完人,立传;节取,列表。已故,立传;生存,列表。”另外,应仿宋吕祖谦之“大事记”、周应合之年表、袁枢之“纪事本末”,主张于大事立编年、本末二门。编年,综括诸大事;本末,详载诸大事。艺文,则仿范成大《吴郡志》例,分载各门于艺文志中,仿《汉书艺文志》例,仅载书目。关于志书文辞,凡例主张叙事,“必求简明”、“志贵明核,尤贵雅驯,不敢好用其字,搀入俚言”,“字体,既不敢过于泥古,亦不敢过于徇宿。”
 
  从上文的阐述我们可知,前述志书的纂修除与各地官员积极提倡有着很大关系外,实与邹汉勋广博的知识、志事才能以及其辛勤的工作密切相关。邹汉勋由湘至黔后,先后接受四位颇有政声的知府的延请,运用其在经史、地理、地图等方面的渊博知识和丰富的经验主纂和参纂了贵州四府府志,不仅为贵州历史上所少有,在全国方志史上也难多见。同时,贵州四府志的编纂与成名是邹汉勋人生旅途中的辉煌一程,也是其对方志事业所作的较大贡献;四府志在刊行后的一百多年间,较充分地发挥了资治、教化、存史的作用,为当今的方志编修和史志研究提供了不少有益的借鉴和丰富的素材,其所体现出的诸如方志编修与领导重视与否的关系、修志在于得人、如何提高志书质量等经验是值得我们认真学习和总结的。

(图片来源网络,编辑曾振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