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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字的原始语意就是盲人

来源:邵阳市对外文化交流协会撰稿:贺显群时间:2017-06-16点击:

圣字的原始语意就是盲人

  圣——本初语意为“声人”,实际就是瞎子。
 
  圣字字音的根源分析:
  汉字圣,产生其字音的原始音根为蛇发怒时发出的呼气声,产生其字音的直接音根为声字字音shēng,其本初语意为“声人”,实际就是瞎子。
 
  圣字字音的形成过程分析:
  蛇发怒时发出的呼气声——蛇发怒时发出的呼气声之模拟音节ha——原始语意指蛇呼气的哈字之字音ha——蛇字初音ha——蛇字转音xia——蛇字再转音she——原始语意为动物口腔中之蛇形附属物的舌字之字音she——原始语意指舌条活动使人耳产生音感的声字之字音shēng——原始语意指对声音特别敏感之人的圣字之字音shèng。
 
  圣字字形分析:
  甲骨文为处于低位之口字形加上处于高位的大耳人形,体现了古人对善于俯身下听者的崇拜即大悬耳崇拜。大悬耳,是古人心目中人体听觉能力的神话象征,比如佛教中的菩萨都是象猪八戒一样耳朵很大的,不过猪耳经常向上竖起,体积超大,佛耳永远向下悬垂,同样体积超大。耳廓是向上竖起还是往下悬垂,是猪与佛的根本区别。
                         
  详解:
  蛇发怒时会发出haha呼气声,哈字字音ha就是对这一声音的记录。蛇发怒时发出的呼气声ha也是蛇字的最初字音。蛇字字音后来发生转变,由ha转音为xia,并进一步转为she。动物的舌头极似蛇形,故舌字的原始字音直接取自蛇字字音,原始字意取自蛇字的比喻意----蛇形之肉为舌。声字为舌字之转音衍生字,原始字音为舌字转音,原始字意为舌头产生的响动。圣字为声字的同音衍生字,字音直接取自声字字音,字意为声字之衍生语意-----声人。
 
  圣字的繁体字形为聖,乃王上有耳与口,表示因听说能力而比王者尊贵的人。甲骨文从口从大耳人形,体现了古代对善于俯身下听者的崇拜即大耳崇拜。
 
  可见,圣人就是“听声之人”,也就是“声人”,“听人”,是古代的声学专家。古代历史上,一直存在着一种“大耳崇拜”。在敦煌、云岗的佛像艺术作品中,大悬耳是个标志性元素。中国古代一些英明人物多以耳朵的特别为外在显著特征。古文在记录大禹时也常提“禹耳三漏”,就是每只耳中有三个孔,听力非凡。(《论衡-骨相》)
 
  良好的听力,在古代是有重要作用的,听人是大有作为的。古人作战,曾凭借将耳朵贴在地上听地面震动的方式以判断敌情。
 
  为防敌人挖地道破城,古人曾在城内墙脚下每隔一段距离挖坑埋缸,令听力超强者坐于其中,以听测到对方挖地道产生的震动,这种方法叫地听,这种缸子叫听瓮。
 
  听瓮是最原始的窃听器,是间谍搜集情报最古老的手段。中国人发明了人类最早的“窃听器”———听瓮。听瓮,是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将听瓮埋在地下,在瓮口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侦测时,侧耳伏在上面,听周边的动静。如果需要,可直接让专业情报人员坐于瓮中,听辨声响,这叫“罂听”。为了减少听觉的失误,常会培训盲人来执行任务。
  盲人的听力往往超强,据说方圆数十里的动静,都能通过听瓮听出来。听瓮在隧道攻城战中防止敌方挖地道最有奇效。清末曾国荃率湘军攻太平天国天京(今南京)时,城内太平军便于城墙下埋设听瓮,侦探城外湘军的动静,以致湘军一时无法得逞。听瓮的发明距今约有2500年,《墨子·备穴》对听瓮的制造和使用方法有详细的说明。后来,听瓮得到不断的改进,成为现代窃听器出现前最有效的窃听工具。
 
  在金石桥,舌字字音与说字字音同读为xie, xie音脱胎于蛇字之另音xia,说明古人曾经是把舌条比做一条蛇的。圣字方音为xin, 字音脱胎于舌字与说字之共同方音xie,旁证这样一个结论:圣人是与听说相关的人,就是说古事的人。
 
  瞎子,即盲人,古称瞽,字形为上鼓下目。上鼓下目可以理解眼睛为象鼓一样被被蒙住双目失明者。但其音旁鼓字可理解为与古字是通假,假借鼓字代替古字做构字部件,从鼓从目实际是从古从目,就是因眼睛的关系而负责专门讲古的人。瞽字字意不是鼓目之人,而是因目力有缺陷而从事说古工作之人。
  古代“说古事的人”,由本部落中的盲人担任。这一方面是为了照顾族中盲人,二是因为盲人在失去视力的前提下,其听力得到超水平发挥而异于常人。所以,圣人,就是对声音具有特别感知能力的人,也就是瞎子。西方古代荷马史诗《奥德修纪》的作者荷马在传说是一个盲目的乐师,而瞽叟献诵是周礼的组成部份。广东人叫讲古,故事叫古,古崽,湖南隆回人叫传古。把说故事称为讲古,传古,乃周礼之遗痕。
 
  盲人,古称瞽蒙,瞽瞍。上古时期五帝之一的舜,是瞽瞍的儿子,证明是知识分子的后代,从小经历了文化的熏陶。知识分子的后代成为领袖,说明古代的成功人生可以遗传,家族的代际积累是起了作用的。
 
  瞽蒙:乐官。古代乐官多为盲人,这在世界各民族都是一样的。《周礼·春官·乐师》:“瞽蒙掌播鼗、柷、敔、埙、箫、管、弦、歌。”  清 姚鼐 《<包氏谱>序》:“载以《世本》之纪,讽以瞽蒙之诗。” 章炳麟 《辨诗》:“春官瞽蒙,掌九德六诗之歌,然则诗非独六义也,犹有九歌。”
说明盲人是最早的文化工作者兼政工人员。
  宋王安石《上执政书》:“盖闻古者至治之世,自瞽蒙、昏聩、朱儒、蘧蒢、戚施之人,上所以使之,皆各尽其才。” 说明这是对弱势群体的照顾,
盲人因视觉被剥夺带来的结果往往是听觉的高度发达和记忆力的强化。闻一多论述中国古代的盲官制度说:“诗必记诵,瞎子的记忆力尤其发达,故古代为人君诵诗的专官曰蠓、曰瞍、曰瞽。”
 
  这是诗经中关于瞽叟献诵的记载:
 
《诗·周颂·有瞽
 
有瞽有瞽,
在周之庭.
设业设虡,
崇牙树羽。
应田县鼓,
鞉磬柷圉。
既备乃奏,
箫管备举。
喤喤厥声,
肃雍和鸣,
先祖是听。
我客戾止,
永观厥成。
 
  小结:圣,听也。《说文》按:耳顺之谓圣。圣人就是因视觉受限,所以听觉能力得到特别加强而令人惊异的人,就是不能看只能听的人-----听人。繁体的圣字从耳从口从王,反映了这个字的本质:能听能说者就是比王更高的尊者。古人把瞎子称为圣,因为其视觉能力的丧失而导致听说能力得到加强,令人惊异。
 
  当一个人的视觉器官失能之后,他的听觉器官与记忆功能就会有异常的发挥。由瞎子传诵部落历史,歌颂先人事迹,是人类发展史上专职文化工作者之雏形。在没有文字之前,文化工作就是由盲人来做的。盲人往往是伟大的音乐家,伟大的诗人。人类早期的史诗,基本出自盲人之口。西方有荷马史诗,中国周礼有瞽矇献诵的记载。
 
  盲人因视力缺失,所以其听力与记忆力得到令人惊异的加强,从而成为部落中最有知识的人,成为部落历史的传承人,成为人群中掌握话语权的人,从而获得超人的威望,成为部落中的尊者,这就是圣字的本来面目:听为耳之德,善听,是圣人的美德。听德昭彰者,谓之圣人。
 
  中国古代,凡有学问的人都称之为子,子就是先生,老师。如laozi,庄子,孔子,孟子,但很少有人知道,在诸子前面还有一种资格更老的人叫“埯子”,即“暗(音ǎn)子”,就是因眼睛黑暗而在学问上积有大成的瞎先生。
 
  人类古代由盲人主持文化工作的现象,有人称之为瞽蒙文化,通俗说就是个“暗(音ǎn)子”文化。“暗(音ǎn)子”文化,盛行于周代,但至今仍存活于隆回西洋江一带。
 
附:重要参考资料:隆回西洋江的瞽矇文化
 
来源:http://www.longhui.gov.cn/Info.aspx?Id=15203&ModelId=1
作者:宁群贤 

〔内容提要〕:瞽矇文化是民俗学领域一个具有开拓价值的研究课题。本文以湘西南隆回县西洋江乡为特定的研究地域,研究瞽矇承担的社会角色,瞽矇文化对地方风俗的重要影响及其作用方式,并试图对这一特殊的文化现象进行多维剖析。
  
  一、 概说
  
  瞽矇,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经常被理解为双目失明之人。但在中国的古代,“瞽矇”并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瞎子。《周礼;春官;叙官》中,郑玄引用郑司农的话: “无目谓之瞽,有目而无见谓之矇,有目无眸子谓之瞍。”古人在尚没有抽象的概念“盲”之前,有着各种指称盲的具体词汇,其间的差别在于盲的不同方式和程度。〔1〕
  
瞽矇作为一种有着生理缺陷的弱势群体,在现代社会中,远离光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边缘和主流群体的视野之外。他们往往默默无闻地处在社会的最低层。但是在特定的地域与时间里,这些最普通的瞎子却扮演着一个区域和一个时代的重要角色,成为中国文化与民俗研究者不可回避的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
“瞽矇”作为一种特殊的文化现象,其实已经有学者提出来过,叶舒宪先生曾经在他的论著《诗经的文化阐述》中大胆地提出了“瞽矇文化”这一概念。他从“瞽矇文化”入手深入研究了《诗经》的产生根源和文化内涵。但在民俗学领域,“瞽矇文化”还是长期被冷落的一个课题。这一方面由于瞽矇这一特殊的社会群体容易被社会忽视,另一方面由于对瞽矇文化价值的认识不够。本文欲以湘西南隆回县西洋江乡为特定的研究地域,研究瞽矇文化对当地社会风俗的重要影响及其作用方式,期望它有助于民俗学方家对于瞽矇文化的更加深入的研究。
  
  二、瞽矇的社会角色及多维分析
  
  隆回县处在湘西南地区,雪峰山脉贯穿而过,海拔较高,是苗族、瑶族、回族、汉族的杂居之地。这里地理偏僻,交通闭塞,经济落后,大多数地方至今仍然过着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生活,建国之后民风较为淳朴。笔者重点调查了处在隆回西部的西洋江乡。西洋江乡是隆回一个典型的少数民族、汉族的杂居地。由于长期的杂居生活,少数民族基本上已经同化为汉族,但还是遗留了部分的民族习俗。西洋江镇主要由刘姓、宁姓、周姓三大姓组成。由于历史的承袭,三姓各自都还保持着相对完整的家族制度。在这个相对封闭的民间社会体系中,族长事实上是权力的最高持有者。族长一般由当地公认的德高望重、阅历丰富、头脑睿智的老人来担任。族长是由族老会推举出来的,族老会是家族中有一定资历的老人组成的一个比较稳定的组织。他们承担着组织祭祖、拜祠堂、重修族谱、与外族调解纠纷、调解族内纠纷、行使族权等一系列的职能。无论举行哪项活动,族老会成员里总有一个特殊人物不可或缺,那就是这姓氏中最年长的男性瞽矇。瞽矇在这个特定的地域里,有着特殊的社会地位,行使着特殊的社会职能。
  瞽矇在这里俗称“眼子”。由于特殊的土壤质量以及历史上长期沿袭的族内婚嫁制度等诸多原因,这里的“眼子”较多,几乎每村都有,有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家三代都有“眼子”的现象。随着近年来医疗设施的改进和族外通婚的普及,“眼子”逐渐少了,每族平均有十多个。“眼子”由于先天的生理缺陷,缺乏劳动的必要条件,生活基本上由同族的救济金来解决。进入族老会的“眼子”叫做“长眼子”,一般是“眼子”中最年长的男性。“长眼子”的威望和地位在族老会中是仅次于族长,在特定时候他说话的分量甚至比族长还要重。
  瞽矇在这里最重要的社会作用是记诵本族的历史源流、追忆先祖的创业历史、传承本族的族规家法,在情感上沟通今人与先人的关系,唤起本族人的“同根”意识。每到祭祖、祭祠之日,同族人偕老扶幼,来到先祖的祠堂。摆好三牲、点上檀香,一番钟鼓饶钵之后,族长便宣告祭祖的开始。道士向天吹几声法螺,族人手头着地,向祖先牌位连拜三拜,然后“长眼子”就登场了。长眼子面前放置一黑漆方桌,上有酒三盅、米一升,他就端坐在方桌靠近祖先灵位的位置,面向族人。“长眼子”一般身着黑衣黑裤、神色肃穆。他先喝一口酒,醮几滴揩在眉头,口中念念有词。其语急促含糊,人莫能辩。突然他又举酒满口含住,猝然向族人喷去,大喝一声,众人顿时屏住气息。只听见“长眼子”张口大呼“忆……”,其音拖拉甚长慷慨悲壮,“武公、季亹、顷叔、跪公、速公、俞公……”追本溯源,把老祖宗从头数起。越是离本宗族越亲,其声音越是舒缓、介绍越是详细,时而悲凉、时而豪壮,“湖公生,吾近祖,田千顷,封公卿,泽万年,耀祖光。儒公生,承家业,贾湖广,置良田,世泽长……”。“长眼子”边念边以指骨击节,边抓白米洒向众人。这叫“承恩”。“长眼子”说家史一般要一个多小时才能说完。据老一辈说,宁姓在文革前还保存着近五百年来的祖先画像,“长眼子”边说时,旁边还要有人边翻画来印证,这样溯祖的时间则要持续大半天。可惜,在文革中这些珍贵的画像都被当做四旧毁掉了,“长眼子”只能够大概的讲述他的面貌和逸事了。对于这里“眼子”来说,记诵祖先源流、背诵祖先的遗训已成为他们应有的素养。春播秋收、夏蓐冬烧,家家户户都忙于土地收成,只有“眼子”们有这份闲心。他们或聚于桥头凉亭之中,或集在祠堂天井之内,一个眼子诵,则他人和之,如有疏漏或者顺序不对,其他的眼子则马上更正他。听众多是老人和小孩,由于耳濡目染,这里五六岁的小孩子信口就可以往上追上十几代祖宗,外人见之,甚是一件奇事。
  眼子们不仅对先祖的历史源流了如指掌,而且对今世的尊长辈分之间的流变也十分清楚。哪家哪户生了子女,百日那天起名字,叫做在祖先那里“拜字”,“长眼子”是一定要在场的。孩子父母也很乐意让“长眼子”抱孩子。习俗中,只有被“长眼子”抱过的才好养,以后才会有福气。正是由于瞽矇的这种特殊的职能,所以隔十年一修族谱,瞽矇往往是关键性的人物,个别家族源流不清或者含糊的,最后都是“长眼子”说了算。
  瞽矇何以能够充当这样的社会功能呢,隐藏其后的社会原因是什么呢?杨宪益先生在他翻译的荷马史诗《奥德修纪》中译本序中说:
  古代传说荷马是一个盲目的乐师,这倒是可能的。古代的专业乐师往往是盲目的;我国古代记载里的乐师是这样,在民间也有很多的盲目的说唱艺人;这是因为盲目的人不能选择其他,所以只好依靠记忆歌唱词曲来维持生活。”
  先天的生理缺陷使得瞽矇在社会分工中只能承担这样的社会角色,这可以合理的解释为什么瞽矇在中国古代社会中不是充当伶官乐师就是承担起祭祀占卜的功能。 
  如果上面的原因只是寻找到了瞽矇承担这种社会角色的必要性,那么是什么样的特殊的生理机制使其成为一种可能呢?其实,现代心理学家早已经对此做过解释。美国著名的心理学家阿蒙(C.H.Ammons)曾提出一个重要的“补偿假说”理论。他说:
  对学到的补偿能力的一个典范的例证是来自对盲人而不是对聋人的研究。盲人形成一种特殊的听觉回声定位能力,他们能利用自己的脚步声和其他声源的回声觉察和避开附近的障碍。这种能力在有限大的程度上对视觉的丧失作出了补偿。”〔2〕
  经验告诉我们,盲人视觉的剥夺带来的结果往往是听觉的高度发达和记忆力的强化。闻一多论述中国古代的盲官制度说:“诗必记诵,瞎子的记忆力尤其发达,故古代为人君诵诗的专官曰蠓、曰瞍、曰瞽。”〔3〕西方著名的历史学家福柯在他的《新科学》中谈到:“盲人们一般有惊人的持久的记忆力,这是人类本性的一种特征。”〔4〕可以看出瞽矇这种用记忆和其感官形式来弥补视觉缺陷的现象从古至今、从中到外都早已受到广泛的重视。上文中提到的“长眼子”对先祖序列及其遗训的超常的记诵能力正是现代社会对感官“补偿”这一特殊生理现象的最好注脚。 
  其实西洋江乡的这种特殊的瞽矇文化与中国古代的口传声教方式有着很大的联系。中西近世的民俗学家和文学家都发现,民间口传的无文字记载的歌谣、谚语、民族的史诗才是文学的真正源头。在有音无字的社会环境下,口传声教成了本族的历史流传、文化和生产生活经验交流的唯一方式。而执行这种口传声教功能的主体又多是瞽矇们。正是他们开启了持续几千年的“记诵之学”。《国语.周语》中有“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曲,史献书,师箴,瞍赋,蠓颂”的记载,这种瞽矇的声教方式在以后的《左传》、《汉书》中都有记载。
  和瞽矇记诵这种特异的技能相关的,瞽矇们另外一个重要的社会职能在于调解本族成员之间以及本族与外族之间的人际关系。由于瞽矇对本族历史、掌故十分熟悉,担任族内“长眼子”的人一般是族内威望高、辈分较大之人,年轻一辈的在百日之时都是经过他的手抱过,因此族人对他有种天然的尊敬感。哪家哪户不孝敬老人,婆媳妯娌之间出现了不和,在这里是很少去寻求政府解决的。大多是这家主人提了一斤白酒,再搭上二斤腊肉,摸黑前就来到“长眼子”家里,说明原因,然后又静悄悄回去。果然,这家人晚饭刚过,就见“长眼子”柱着拐杖得得得地上门来了。主人一见,多是故作惊讶:“你老人家这么晚还去哪里?”“长眼子”顺口就说:“串门访友,走累了,讨口水喝,聊聊家常。”“长眼子”对这家底细自然熟悉。老一辈的福寿灾难、生辰八字、酸甜苦辣,细细道来,句句中听,话题自然转到这辈人,这里扯一扯人情世故,那里谈一谈做人道理,旁敲侧引,看似无意,实则句句打在当事人的心坎上。瞽矇的这种社会作用即普通又不平凡,他们充当着这个特定社会的润滑剂,对这个社会的有序运行起着重要的作用。
  瞽矇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占卜算卦算命。相对而言,瞽矇的这个职能带上了比较明显的迷信色彩,虽然他们的许多判断和逻辑推理是根植于自身的直接的社会经验和间接的历史经验得出来的。这一类的瞽矇一般为了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不愿意靠吃救济过日子,学了点阴阳八卦、三气五行,便在赶场之日在街口铺张开“半仙”的牌子。来这里算命测字人也多,算一算梦的好坏啦、耕牛丢了哪个方向去找啦、饭桌上凭空有了几滴血是福是祸啦、阳寿还有几何啦、准备过门的媳妇八字合不合啦,一律都在“眼子”们预测范围之内。“眼子”们的这种技术还有门派之别,非亲信之人,决不外传。村里人做道场、上神龛、换家仙、请法师,是必定要有“眼子”在场的,道士和法师遇到三番五次打不转的卦需要“眼子”在一边陪着户主向先人说好话。
  瞽矇的这种职能事实上折射着整个民族的深层的集体无意识,是本民族心理长期历史积淀的结果。如果我们在这里简单地把它打上一个“封建迷信”的标签,无疑简单武断。
  那么瞽矇和这种带有原始巫术色彩的迷信活动是怎样联系在一起的呢?在这里,结合叶舒宪先生在《诗经的文化阐述》中的一些创造性论述和我个人的思考,大概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瞽矇的“灵异性”被看作瞽矇和神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瞽矇无形之中被充当了“偷窥”未知世界的中介。马林诺夫斯基在他的文化论中曾引用许培和莫斯的话:“巫术的超自然性在这里表现于法师的反常性格。残废,半癫,驼背,白痴,双生,神经衰弱,同性恋,性欲反常等人物,常是因为他们性格的不健全而获得法师的资格。”〔5〕我们从这句话中间得到的启发是瞽矇的生理缺陷、与常人“异”的地方恰好是他们获取预卜测算资格的资本。人类在他的童年时代,为了解释自然社会中一些不可理解的现象,往往在事物间建立起各种臆想出来的联系,把具体的物象神秘化,从而获得这个世界的可以解释性。原始观念中,瞽矇的这种先天的生理缺陷无疑显示了祖先或者神的威慑作用。瞽矇在常人的眼中被视为“异人”,而这种“异”是神施加了力量的结果。所以瞽矇不管是因为负载了前世之罪还是因为承担了某项特殊使命而被被剥夺了视觉权利,总之,他身上是打上了神秘的神的烙印。既然瞽矇和神之间已经建立了某种沟通的渠道,常人现实与神、未知世界沟通的困难在通过瞽矇的中介之后自然迎刃而解。
  第二个原因是,人们试图摆脱世俗社会的物质外壳,寻找隐藏在奇特物象后面的真实意义,而自身不可摆脱的世俗性阻隔了通向真理之路,在这种情况下,在某种意义上象征“真人”“童心”的瞽矇便成了寄托他们通往真理之路的希望。与西方世界不同,在中国传统的文化视野中,世界的真理不是由判断和概念组成,而是一种虚幻缥缈的“道”,达到这种“道”的途径不是逻辑和推理,而是一种玄思。这种玄思的特征是弃圣绝智,收视反听,反求诸心。也就是指脱离与一切世俗世界的感官联系,在虚静、坐忘之中返归纯朴的本性。瞽矇的“无视”恰好暗合了这种境界。在常人眼中看来,他们没有受到世俗外界的污染,他们的精神世界由于脱离了客观的利益追求而变得通达深刻。老子说:“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6〕从中可以看出,俗人的“昭昭”和“察察”停留在实体的客观之物上,实利的眼光使之变得短浅;而圣人的眼光却在“昏昏”和“闷闷”之中接通了到达“道”的途径。与圣人的“昏昏”和“闷闷”相似的是,瞽矇对外在世界光明的隔绝意味着他对内在的另外一个更加神秘更加深刻的世界的关联。在民间,瞽矇超越一般人甚至一般眼明的八字先生和巫师之处还在于其终身保持的“童子”、“玉女”之身。这些瞽矇大多未历婚姻嫁娶之事,在常人眼中看来具备了明澈的“六根清净”、“四大皆空”的人生境界。这无疑更使得他们成为与神、先人交流的最佳人选。
  第三个原因是人们对梦的敬惧以及对其隐喻意义的寻求。《列子.周穆王篇》云:“神遇为梦。”梦的神秘性在于它关联的奇特、稍纵即逝的记忆和模糊的意义。它的这些特点使人们自然而然把梦和神的某种预示联系在一起。日常生活中偶然的巧合更是强化了这种预示的可靠性。因此,只要是梦,人们总是乐此不疲地去寻求一种解释,并利用这种解释在现实生活中避害趋利。而瞽矇正是这种奇特生理现象的有力阐释者。正如叶舒宪先生所说,“中国古代关于视觉丧失的‘盲’概念同关于闭目幻想的‘瞑’概念、闭目入睡的‘眠’和‘梦’等概念,彼此之间都有语音上能够的通转关系和语义上的交叉重合关系。”〔7〕 “盲”者可以看做永远入“眠”入“梦”之人,是在现实社会中唯一一类能够清醒做梦的人,是唯一能够与神秘世界永久沟通的一类人,他们这种“释梦”资格的确定显而易见。 
   
  三、结语
  
  瞽矇是生活在边缘社会的一个特殊的弱势群体,他们由于特殊的生理缺陷长期被主流的文化和学术研究所忽略。但在特定的区域和时间内,他们却是本族文化传承的载体。他们身上集中折射了隐藏在物质表层下的民族心理意识,加强对他们的研究,不仅有利于把握民间社会的深层结构和区域文化,而且对整个民族的精神面貌、心理构成的深刻认识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注释:
  〔1〕叶舒宪:《诗经的文化阐述》,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249页。
  〔2〕阿蒙等:《面部视觉:盲人的障碍感知》,《美国心理学杂志》 1953年第66卷,第519—553页。
  〔3〕闻一多:《歌与诗》,《闻一多全集》第1卷,三联书店,1982年,第192页。
  〔4〕福柯:《新科学》,朱光潜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第440页。
  〔5〕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费孝通等译,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第62-63页。
  〔6〕《老子》第二十章
  〔7〕叶舒宪:《诗经的文化阐述》,湖北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333页。
    作者:宁群贤(硕士期间一篇作业,发表于《民俗学刊》2003年第5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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